玻璃体混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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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3/5 20:31:00

每一年在军营里都会经历这个难过的分离时刻,记得那一天,走的人并不多,送的人都是同年兵和几个老班长,我们只是在石家庄火车站前相互拥抱一下,握下手说了声“珍重”。看着别的部队的退伍老兵人虽然很多,场面却很隆重,动员,宣誓,欢送等等,我们却显的有些简单。没办法,我们这一年兵在这个连的人数很少,想当初下老连队的时候有50多人,现在却只有这十几个了。将战友送上了车,挥了挥手,相处两年的兄弟就这样,以这种很普通的方式说再见了,也许是永别,想着明天我走的时候,恐怕连个做伴的人都没有。

送走了战友,二班长是当地人,他做东约我们这些剩下的几个人吃了顿饭,那饭店我还记的,叫光头饭店,这里所有的服务人员无论男女清一色的光头,很有特色,所以印象很深。饭桌上都喝多了,说了很多话,然后拿着筷子敲着碟子,唱着我们最爱唱的歌,之后都哭了。

来到军营的第一天就让我绝望了,第二天的起床号让我想起肖生克的救赎里面监狱的丧钟,直到我踏出军营大门的那一刻,我还在后悔,这个说是军营实则监狱的囚笼。我痛恨这个地方,它把我的身体弄残,玻璃体浑浊,膝盖积液,半月板损伤。更有甚,它把我的灵魂囚禁,几近干瘪,以无形的利刃每天折磨它无数遍。我在日记本写下,我身体里血液流淌过的每一块肉,每一片组织,每个毛孔以至于每一个细胞,无不想呼吸那自由的空气...

我盼了两年,以为迈出军营大门的那一刻会像爬出肮脏恶臭的下水道迎接雷雨洗礼一样获得新生,可是并没有,反而更像孤儿一样茫然无措和拖着伤病的身体,那种不安和无助像坐了60年牢的老人望着如蚂蚁般涌动的车流...

走出来后,如影穿梭的车流如一张巨大的网把我网住,各种鲜艳靓丽的事物如巨浪般袭来,将我淹没,我不想就这么慢性自杀,不想,试着改变,我跑步,膝盖不行就慢点,实在不行就快走,摇摇晃晃的做瑜伽,打坐冥想,不敢停下来,身后有把绳子勒住就死掉了。

偶然间加入了一个户外群,报名,跟着一起去看梯田,湿地,领队金旺和群友那种热爱生活的面容感染了我,我还认识了有相似经历的专业营长于哥,认识第二天晚上就一起喝酒,要知道二十多天前在部队的等级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酒桌上讲,小郭,多出去走走是对的,说不定会遇见什么人。

对,我认识了一群可爱的人,陈阿姨一行的军二代,在桂林举行毕业五十多年中学聚会。早年都在海南军区的部队中学读书,后来随父母工作到了祖国的各个地方,天南海北,能让一群七十多岁的老人聚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情。

当兵两年没见过将军,想不到退伍反而见到了。我们一起看满山的柿子林,果子通体暗黄、硕大,个个都能把枝头压低几寸,漫山遍野望去,绿油油黄彤彤一片;去红岩村的地标和将军合影,路过几百年历史的炮楼,老人们研究半天,说怎么把机抢眼堵上了,我还想看看嘞;去刷着毛主席语录的标语村,“农业学大寨”等等。慈祥和蔼的一群老人,欢声笑语淹没了汽车的轰鸣。中午是农家饭,吃的笑倒了一片,回忆当年的往事,“你这个学习委员呐,好厉害的,我都不敢和你说话,现在你还不跟我喝一杯?”“你啊你,从小调皮捣蛋,现在不说话哩”仿若回到了十四五岁的光景。下午摘柿子,吃的每个老人都像抹了口红一样,脸上都洋溢着甜蜜。

回去的路上,情难自抑的将军讲了很久,意味深长,冬天帮毛主席的女儿拉白菜,从老一辈革命家无私奉献到祖国慢慢强大,不再受欺负。那个傍晚,我真真切切的体会过一次身为中国人的骄傲。

到酒店,决定要向老将军敬一个标准的军礼,手臂上扬的那一刻,泪水充斥了眼眶,这是当了一辈子兵的老人家,身上那股革命家的特殊气质,像李云龙一样样的倔强,他们,是值得顶礼膜拜的人。

回家路上,我坐在公交车里,再难控制,军人之间的情感旁人怎可理会,感情迸发,思绪万千,我控制不了,干瘪的灵魂慢慢膨胀,像神话里脱胎换骨一样,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滋养,闪耀着光芒,泪水早已模糊了视野。回想这一个月,碰到的事,遇见的人,真如于哥所讲,生活开始改变的时候,会出现许多令人高兴的事。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是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我挣脱了枷锁,扯碎了无形的网,踏着巨浪,破风前进。

退伍回来才感觉到工作与部队有着天壤之别,在部队天有人管着你衣、食、住、行,每月拿着一百二十元工资与朋友打打电话,轮流的请客海吃一顿,然后一天的训练强度使自己疲惫的回来就想睡觉,日子过的虽然简单,枯燥,但是心里没有任何压力,过的很快乐。回来之后一切要靠自己来拼搏,没有人会拿你的眼泪去同情你。初来部队你是一张白纸,两年后这张白纸有什么就是你的成绩,回到社会你依然是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什么是你一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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